太平本是烈士定,从无烈士享太平。据不完全统计,我国约有2000万名烈士为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而捐躯,目前全国有名可考并登记在册的仅有196万人,1800多万是无名烈士。这么多连名字都没留下的烈士们,是什么让他们毅然决然地走上战场、舍生忘死?走进一座座烈士陵园和纪念馆,看到满山的墓碑、斑驳的文物,听着那些不为人知的感人故事,我们找到了答案。
六月,天津盘山烈士陵园峰翠重叠,满眼郁郁葱葱。抗日战争时期,盘山是往来冀东、晋察冀和平西抗日根据地的必经之地。1940年,日军多次向八路军冀东军分区根据地发起猛攻,无数英烈在激战中壮烈牺牲。烈士陵园就坐落在当年战场旧址上。
走进烈士墓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左右两侧高高矗立的无名烈士墓碑,这里埋葬着129位无名英烈的骨灰和遗物。“我们将无名烈士墓安放在烈士墓区的最前方,就是为了表达对无名英雄的崇敬。”站在墓前,陵园副主任刘燕海轻轻抚摸着墓碑,给我们讲述了“莲花峰七勇士”的故事。
1940年8月的一天,日寇纠集强大兵力,分几路包围“扫荡”刚刚创建的盘山抗日根据地。由于敌我力量悬殊,八路军被迫转移。为掩护主力部队,警卫班长马占东带领6名战士用密集火力将敌人引到了莲花峰顶。然而很快,他们的子弹用完了,手榴弹用完了,甚至连身边的石块都已经扔光。面对蜂拥而至的敌人,他们宁死不屈,高呼着“誓死保卫中华民族”的口号,跳下山崖。除马占东幸运生还外,其余6人英勇牺牲。
“马占东伤愈后转战南北,60年间从不讲述自己的故事。他离世之后,人们才辗转从他儿子口中得知这一英雄事迹。遗憾的是,其余6位烈士的姓名也因此没有被记录下来。”刘燕海感慨地说,“我想,英烈们对是否留名或许并不在意,但他们的故事被人们口口相传,他们的精神将在天地间永存。”
天津市烈士陵园也埋葬着2994具于天津战役中牺牲的无名烈士骨灰,直到今天,文管部部长顾连成仍然清楚地记得迁葬时令人震撼的一幕,“墓穴中全都是累累的白骨,有的两层,有的三层,一排一排紧紧挨着。衣服腐烂了,鞋子风化了,约500名烈士除了遗骨,几乎什么信息都没有留下,当时我的眼泪刷地就流下来了。”顾连成说。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离去,没人知道他们姓甚名谁、家在何方,就连他们留下的遗物都无法一一对应。锈迹斑斑、边缘破损的搪瓷碗,外表被磨得光亮的水壶,爬着一丝裂纹的纽扣……这些静默的文物,正是无名烈士不朽功勋的见证。
在采访中,唯一看到有无名烈士照片留存的是在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馆长罗存康向我们展示了著名摄影家徐肖冰在百团大战中拍摄的珍贵照片,一位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的年轻战士静静地倒卧在阵地上,头部流淌着鲜血。
“徐肖冰先生曾回忆说,拍这张照片时他的心很沉痛,他强烈地感到年轻的生命不应该就此被遗忘,因而破例地拍下了这带血的场面,他将这张照片命名为《不能忘记他》。”罗馆长说,“徐肖冰拍摄过很多展现大人物和大历史的照片,他为什么把镜头对向这样一个无名的小战士?因为他是千百万无名烈士的缩影,不图名、不为利,只为心中那份理想,就甘愿牺牲美好青春和宝贵生命。”
透过这张照片,我们仿佛看到了这名小战士穿过密集的炮火,攀上云梯、登上峭壁,突破日军阵地的英勇身影。是啊,正是因为有这么多像他一样的战士们,背负起了保家卫国的重任,才换来我们今天美好幸福的生活。
硝烟散尽英魂存,精神不朽铭在心。今年4月,天津战役牺牲烈士名录墙在天津市烈士陵园落成,铭刻在墙上的5625名烈士英名在此静静地相遇。墙上还有大量留白,以便日后增补新发现的英烈名字。在英烈墙前,我们深深地三鞠躬,默默放上一朵小白花。
此时,广场上正有一群小学生在这里举行入队仪式。在烈士纪念碑旁,在无数英烈的见证下,孩子们佩戴上这红旗的一角。“我在队旗下宣誓:我热爱中国共产党,热爱祖国……”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广场上空,我们的眼眶瞬间湿润。是的,我们不会忘记他,那无数英勇献身的无名烈士,他们的名字永远铭刻在历史丰碑上。革命薪火代代传承,就是对他们最好的纪念和告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