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万里——中国古代廉洁文化”展陈列着多件中国国家博物馆藏珍贵瓷器，呈现中国古代工艺的精湛技巧和美学价值，让观众赏心悦目的同时，体味古代廉洁文化对社会风尚的陶染化育。中国古代瓷器是中华文明“器以载道”“制器尚象”的哲学表达和造物实践，古人通过隐喻、象征、谐音等表达方式，将观察到的自然现象以及总结出来的社会规律应用于器物制造中，使古代瓷器不仅具备实用功能，也成为古代廉洁思想和风尚的重要载体。

　　明清瓷器流行仿古，不仅追求形似，更融入当代审美，体现“师古而不泥古”的工艺精神。清光绪仿古铜釉饕餮纹贯耳壶，造型和纹饰皆仿制先秦青铜礼器，成为中国传统文化中崇古尚礼的缩影之一。其外壁为浅浮雕装饰，施仿古铜釉，点饰窑变釉，纹饰分明，繁而不乱。主体纹饰为饕餮纹，大眼突出，威严庄重。饕餮是古人创作的形容贪食或贪婪的异兽形象，清代瓷器沿用此纹饰以追溯古风，赋予其戒贪清廉的文化寓意。

　　青花莲塘鱼藻图罐是明正统年间的一件佳作。鱼藻图自宋代定窑起，就常被用作瓷器装饰。著名的“知鱼之乐”典故，传递出对自在逍遥境界的向往。此大罐所绘鱼藻纹，与元代青花鱼藻图大罐一脉相承，却又独具匠心。罐外壁主体以青花绘白鱼、鲇鱼、鲤鱼、鳜鱼四种，谐音“清白礼贵”，表达古人对品德与身份的尊崇。游鱼徜徉于莲塘水藻之中，布局疏密得当，细致生动，蕴含“清白廉洁”之美意。

　　自隋唐以来，岁寒三友、莲荷等成为高洁品质的象征和廉洁文化的代表符号，在瓷器纹饰题材中广为流行。《渔樵闲话》写道“到深秋之后，百花皆谢，惟有松、竹、梅花，岁寒三友”。明永乐青花岁寒三友纹碗，以细腻的胎质、莹润的白釉和青翠的发色，尽展岁寒三友的独特魅力，隽秀典雅而又不失明艳动人。青花所绘苍松挺拔坚毅，修竹虚中直节，寒梅傲雪暗香，布局疏密有致，寓意含蓄。此外，清康熙岁寒三友纹梅瓶、清雍正矾红地留白竹纹碗、清道光粉彩“退思堂”款菊花竹石纹执壶等展品，以多样形态将廉洁理念物化于日常器用之中。

　　清乾隆青花缠枝莲纹赏瓶，外壁主体纹饰为青花缠枝莲，“青莲”与“清廉”谐音，作为赏瓶纹饰实为贴切。赏瓶，为清雍正朝督窑官唐英“参古今之式，动以新意，备储巧妙”而奉旨创制的款式，造型承袭玉壶春瓶，俊秀柔媚。初名“玉堂春瓶”，因主要被用于赏赐功臣，后专以赏瓶称之。据《清宫造办处活计清档》载，雍正八年“十月三十日，海望奉旨……将赏用瓷瓶亦画样呈览，交年希尧烧造些来……”即指此品种。赏瓶创烧以后，很快成为清代瓷器中的重要品类，尤以乾隆时期最为盛行。统治者将赏瓶赐予臣下，鼓励和警示其“为政清廉”。此类器物常被陈设于明显之处，便于臣子展示或欣赏，感受皇恩。

　　道光粉彩莲塘鹭鸶图瓶，外壁主体画面为：莲塘中娇艳莲花盛开，荷叶田田，鹭鸶或伫立水畔，或展翅飞翔，间以芦苇、水草点缀，呈现清幽的自然景致。晚清陈浏《陶雅》评：“道光窑画莲塘者，多配鹭鸶，取‘清白’之象。”鹭鸶通体洁白，古人视其为“清介”之禽。《禽经》称其“飞则露白，行则止洁”，象征“行止有节”，在清代鹭鸶纹被用于六品文官补服。鹭与莲的谐音，暗含“一路清廉”寓意。

　　明永乐青花束莲纹盘，内底心为青花绘束莲纹，以轻柔缎带将莲花、莲蓬、荷叶、红蓼、茨菰、香蒲草等水生植物束在一起，花叶舒放，仰俯有致。此类纹饰，最早见于北宋耀州窑瓷器之上，在明朝永宣时期发展至顶峰，也被称为“一把莲”“把莲纹”“一品莲”。纹饰中的青花和莲花，取其谐音“清廉”；传勾践在卧薪尝胆之时，曾“目卧则攻之以蓼”，意思是其在困倦将睡时以红蓼辣目，提醒自己不忘耻辱，因此红蓼有了坚忍、不忘其本的寓意；茨菰花朵默放，叶边锋利而不伤手，比喻品行端正；香蒲草在嫩时可食，老了可用于编织草席，一生质朴无华，象征君子简朴纯粹的追求。束代表约束，一束莲纹，意指“一廉清风”的为官处事之本。

　　清乾隆珐华莲塘图盖罐，通体以蓝釉为地，施珐华彩，器身和盖均通景绘莲塘图，并辅以璎珞纹、祥云纹、卷草纹等，色彩古雅，画面清新。莲塘图描绘的是仲夏时节的莲塘，盛开的莲花，含苞待放的蓓蕾，荷叶舒张自如，更衬托出莲花亭亭玉立、香远益清的高雅风姿，一池清水，仿佛在流动。莲荷作为廉洁文化的代表性符号，深受上层喜爱，成为御窑瓷器常用纹饰题材之一。

　　除了戒贪守廉、超凡高洁等人格物象，展览中的清康熙青花釉里红圣主得贤臣颂笔筒、清康熙青花丙吉问牛图瓶和清嘉庆白地墨书朱子治家格言碗等瓷器，也将明君廉吏、家训箴言等清正典范展现在公众面前。古人将这些具有丰富艺术表现形式的纹饰应用于瓷器制作中，体现出中华文明含蓄内敛的特性和博大精深的智慧。不仅满足日用陈设的风雅需求，又传递廉洁自察的理念认同，构建出“器道合一”的古代廉洁文化思想与社会风尚。（作者单位：中国国家博物馆藏品保管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