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明古镇、阳明公园、阳明街道……在浙江余姚,王阳明无疑是最负盛名的文化符号。五百多年前,王阳明在这里出生并度过少年时代。五百年间,这座城市无时无刻不浸润着他“致良知”“知行合一”的思想。
王阳明,明代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哲学家和军事家。他融道德、事功和治学为一体,文能精通融合儒释道,开创阳明心学,武可以通晓兵书战阵,出奇制胜,平定匪患和叛乱。纵观其一生,王阳明的成就与其个人才智品行密不可分,同时也和其淳正的家风、良好的家教息息相关。
浙江省余姚市王阳明故居
按照史料记载,王阳明在12岁之前并未接受正规的学校教育,而是在他的祖父王伦的言传身教中得以启蒙并默诵群籍的。王伦生性爱竹,性情洒脱、淡泊名利,被视为陶渊明一般的人物。他以教书为业,于书无所不观,但一生没有求取功名。他孝悌仁爱,除了供养老母,还对从小失去父亲的弟弟照顾有加,与其同甘共苦。儿子王华状元及第后,向朝廷请求将自己的俸禄交给王伦,王伦把其中一半分出来赡养弟弟。耳濡目染之下,少年王阳明读书不为功名利禄所扰,其仁民爱物、和乐坦易、光风霁月等品格的养成也和祖父直接相关,这为他后来融会各家智慧,形成自己的思想打下基础。《阳明先生年谱》记载,入塾读书后,王阳明在上课时突然站起来当着众人的面问私塾先生“何为第一等事”。先生的回答是“惟读书登第耳”,王阳明沉思后提出异议,认为“登第恐未为第一等事,或读书学圣贤耳!”可以说,王伦深刻影响了王阳明的人生观价值观,滋养了阳明心学的形成。
王阳明的父亲王华从小聪慧,过目不忘,36岁时考中状元,气质醇厚,平生无矫言饰行,仁恕坦直。宦官刘瑾专权时,朝中大臣纷纷奔走其门,而王华却不与其来往。刘瑾素慕王华为人,曾两次派人对王华说,他与王华有旧,王华若能去见他一面,可入阁为相。王华操持坚定,不肯趋附刘瑾,被迫致仕回乡后,他以读书自娱,侍奉百岁老母,自己虽年已七十,仍行孝于床前,为世人称赞。王阳明被刘瑾派人追杀,九死一生逃回南京,是父亲劝他勇敢前往贵州龙场就任,开启人生最重要的历练。宁王叛乱,在王阳明发布讨伐檄文与之宣战且毫无胜算的情况下,年迈的王华丝毫不惧宁王可能派人加害于他,坚定留在老家,他说:“吾儿能弃家杀贼,吾乃独先去以为民望乎?祖宗德泽布于天下,天必不使残贼覆乱宗国,行见其败也。”誓与儿子同生死、共进退,为王阳明战胜对手提供强大精神动力。“自布衣魁天下”的王华虽为状元及第,却未曾给子女留下多少基业,即便在临终的最后一刻,仍不忘对子女礼存于心的教诲。值得一提的是,如今的王阳明故居——王阳明出生并度过了童年时期的瑞云楼,并非王华专门营造,而是当初王伦租赁而来。
王阳明故居至善堂内,悬挂着王阳明家训经典之作——《示宪儿》。长子王正宪年幼时,王阳明任职于南赣,因为无法陪在幼子身边,主张“蒙以养正”的他写下《示宪儿》。整篇家训三字一句,朗朗上口,既讲“勤读书”“要孝悌”,又讲“毋说谎”“毋贪利”,短短96字,用通俗的语言构建起涵盖品德修养、行为准则的体系,浓缩了为人处世的智慧。从王阳明与亲友的往来书信中,我们看到一个生动鲜活的王阳明:弟弟守文身体孱弱,但是天赋聪慧,长兄如父的王阳明将对他的期望寄托在“夫学,莫先于立志”的循循善诱中。妹夫科举失利时,他指出“毋为习俗所移,毋为物诱所引”,勉励其继续潜心求学。他在《示诸侄册页》信中谆谆教诲其数位侄儿,以仁礼存心,以孝悌为本,以圣贤自期,也在《书中天阁勉诸生》中教导弟子相互砥砺切磋,使道德仁义之习日亲日近,世利纷华之染日远日疏……字字珠玑,如今读来,依然让人不禁肃然起敬。王阳明身上的优秀品质,反映出家族累世积德的风气已潜移默化地积淀在他的内心,构成他一生思想品性极为重要的风格特征。
现如今,阳明家风的当代实践正在重塑余姚的城市气质。王阳明故居中的传习苑,集中展示着王阳明及姚江王氏的家规家风精髓。王氏后人秉承王阳明家风理念,形成了以孝父母、睦兄弟、笃宗族、厚亲邻等“三字十二条”为代表的姚江王氏族箴,成为这个家族安身立命的旨要与规范,也在口耳相传中深深地影响着一代又一代四明儿女。山高水长的阳明家风代代相传,作为新时代家风建设的源头活水,浸润着当地的家风、社风与民风,为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提供着丰厚的精神滋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