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职官员自上任伊始就面临着多重风险,最大的考验莫过于初掌权力后能否处理好公与私的关系。早在西晋太康年间,后来出任宛县县令的潘尼就观察到一些官员在上任前后出现明显变化。他在《安身论》中描述道,“握权,则赴者鳞集;求利,则讬刎颈之欢”。意思是说,官员掌握权力之后,巴结讨好者很快从四面而来,而想依附权力谋取利益的人,则往往会迎合新官,与其假装结为生死之交。
潘尼生活的时代,正是晋武帝太康盛世,虽然社会展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但官员结党营私、明争暗斗的现象却十分严重。这些潘尼批判的情形背后,反映出一些官员深陷权与利,丝毫没有顾念天下苍生的公心。到底应该如何保持公心公念,潘尼在这篇文章中提出,“安身莫尚乎存正,存正莫重乎无私,无私莫深乎寡欲”。寥寥数语,点明了值得新任职官员重视的为官之道——无私与寡欲。
殷鉴不远、告诫谆谆。虽然前贤对厘清公私关系频有警语,但因权得势、因势而腐的魔咒却一直上演,唐代中晚期宰相张延赏就是其中之一。
据《旧唐书》记载,张延赏“博涉经史,达于政事”,特别是在担任河南尹期间“廉能简约”,通过经营农田水利设施、修缮房屋、招附流亡百姓等,在一定程度上恢复了安史之乱后河洛地区的生产生活秩序,也因此获得了百姓称颂和皇帝褒奖。
唐德宗贞元初年,张延赏受拜宰相,开始掌管全国财赋支调大权。任职不久,他就关注了一起冤狱。在问案已了、准备下断的时候,张延赏发现自己的桌案上多了一张小纸条,上书“钱三万贯,乞不问此狱。”张延赏对此大怒,催促下属赶快结案。第二天又见一帖“钱五万贯”,张延赏依旧没有动摇,坚持两日内必须结案。第三日书帖又到,价码提高到了“钱十万贯”。巨额贿赂下,张延赏最终选择了不再过问这个案子。族中子弟私下问他因何如此,张延赏答道:“钱至十万贯,可通神矣,无不可回之事。”面对金钱的诱惑,位极人臣后的张延赏早已不像当年任河南尹那般廉洁有为,留在历史上的不光彩记录也不禁令人扼腕叹息。
遍览历史,总有如张延赏一样职轻时廉、位重后贪的例子,也不乏初心不改、始终如一抵御诱惑的清官。东汉中期,杨震获得朝廷赏识出仕任官,在赴任东莱郡太守途中经过昌邑县,遇到他曾举荐的王密任昌邑县令。这天晚上,王密前来拜谒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长官,相谈甚酣,至深夜时王密“怀金十斤以遗震”。面对新上任后的第一笔“感谢费”,杨震没有被金钱冲昏头脑,而是立刻回绝了王密。此后,杨震又被提任司徒、太尉,即使得罪皇亲国戚,也直言进谏,不畏惧权威、不贪图钱财,终其一生清廉坦荡,可以说是“存正、无私、寡欲”的典范。
从正反两类人的经验教训出发,南宋理学家朱熹曾感慨“天下难持者莫如心,天下之易染者莫如欲。”从古至今,总有人自以为饱读经书、深谙事理,嘴上说得头头是道,但等到掌握权力后却将道理抛之脑后,扎进贪墨陷阱里无法自拔。
习近平总书记曾深刻指出,“干部的党性修养、道德水平,不会随着党龄工龄的增长而自然提高,也不会随着职务的升迁而自然提高。”为官者克己修身从来不是一时一地的事,尤其在任职之初,更要强化自我修炼、自我约束、自我改造,扣好仕途“第一粒扣子”,做到“无时不存养,无事不省察”,时刻保持清醒,不因权力和诱惑而迷乱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