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均,北京大学艺术学院副教授。著有《昆曲的声与色》《京都聆曲录》等,编有《京都昆曲往事》等。
5月18日被称为昆曲纪念日,一是因为在1956年5月18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一出戏救活了一个剧种》,昆曲从几近消亡的境况中得以重建;二是在2001年5月18日,昆曲被认定为世界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昆曲再一次得以重振。在此,我就常阅之书中选取五本,想要了解昆曲的朋友们不妨一读。
第一本是陆萼庭的《昆剧演出史稿》。这是一本昆曲史研究的经典之作。书中的一些概念成为人们描述昆曲的习常词汇,譬如“折子戏的光芒”。陆萼庭先生将昆曲的发展描述为从全本戏到折子戏。明清传奇常常多达几十出,全本演出需要几天几夜,因此昆曲艺人在全本中选择若干折子戏来演出,形成“折子戏的时代”,如《宝剑记》只演《夜奔》、《虎囊弹》只演《山亭》。折子戏这一演出方式使昆曲表演艺术更趋细化与精致。此书经过作者生前多次修订,尽管其细节仍有可商榷之处,但依然是如今诸多昆曲读物的“母本”。
第二本是白先勇的《牡丹情缘——白先勇的昆曲之旅》。昆曲成为“非遗”之后,影响深远的文化现象之一便是白先勇先生制作的青春版《牡丹亭》巡演,迄今已超过三百场。从2004年台北首演,以及在苏州大学、北京大学先后开启高校巡演,青春版《牡丹亭》的制作方式、审美意识以及运营成为昆曲制作的借镜。更重要的是,该剧改变了公众对于昆曲的观念,让古老的传统艺术焕发新的青春活力,从而吸引了大量青年观众。此书以白先勇先生撰写的随笔和在各种场合的演讲为主,既描摹了先生于昆曲的心路历程,也展示了中国传统艺术“复活”的样本与图景。
第三本是陈古虞著、俞永杰编的《陈古虞文存》。陈古虞先生是上海戏剧学院教授,常向王益友、韩世昌等昆弋艺人请益,因而生旦净末丑皆能。此书为陈先生生前文章之结集,评说昆曲表演尤为精到。譬如他提出“场上歌舞,局外指点”是中国戏曲的演剧传统,即演员以歌舞为手段,但是通过演员与观众的想象力来“共同创作”而得以完成一部剧作。这既贴近中国戏曲表演艺术的实际,又将其过程解说得非常清晰,只有对戏曲表演与观看有深刻的亲身体验,方能道出。
第四本是靳飞的《靳飞戏剧随笔》。靳飞先生的活动及著述多以戏曲与中日文化交流为主。此书为他近年来戏曲随笔之结集。书中作者提出了“民国京剧”,认为其是可与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相并提,并代表民国文化的艺术形态,这种观点带来了激活近现代戏曲研究的新可能。书中还选录了他与日本歌舞伎大师坂东玉三郎合作中日版《牡丹亭》的工作日记。我们可以从中了解这一剧目的工作细节,即艺术指导者如何与艺术家合作,完成艺术创作。日记描写颇有趣味,也可藉此依稀想象梅兰芳缀玉轩的往日光景。
第五本是张弘的《寻不到的寻找——张弘话戏》。昆曲的演出,无论是复活传统剧目(整旧如旧),还是创编新剧目,编剧问题几乎是不可逾越的障碍。青春版《牡丹亭》的编演提出“原汁原味,只删不改”的观念,成为较被认同的剧目整理方式。张弘先生是江苏省昆剧院的编剧,以多年来的实践,提出了以元杂剧的四折为基本结构,来编演、新创或整理折子戏的路径,并与妻子石小梅合作,相继出品(编剧或指导)了《红楼梦》折子戏、《世说新语》折子戏等。张弘先生的编剧观念,带有浓郁的文学意味,书名《寻不到的寻找》,即是由具体剧目《桃花扇》的改编理念到对昆曲、对文学甚而对人生的哲理表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