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 中国作协名誉主席、原文化部部长、第八、九、十届全国政协委员、“人民艺术家”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年,对我个人来说,本身就是件激动人心的事,我的命运、生活,和共和国的发展历程息息相关。
我出生3年后,日本军队占领了北京。当时,我家住在阜成门(那时候叫平则门)附近,很多日本军队带着枪和军犬,老百姓被要求向他们行九十度鞠躬礼。在我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日本军队强制要求我们小学生背诵口号,其中专门有要“剿灭”共产党的内容。这件事反而给了我一个教育,就是觉得共产党不一般,因为共产党是日本侵略者的心腹之患。
70多年前的1946年,我有幸认识了著名党史专家李新,他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共产党人。从他那里我第一次听到批评与自我批评的道理,发现看问题的全新视角,有如醍醐灌顶。1948年10月10日,我被吸收入党,这一天,我还不满14岁。从此,我的命运与党的命运、国家的命运、人民的命运结合到了一起。
共和国这70年,一直是我作品关注的主要内容与主要题材。我的第一部作品《青春岁月》,写于1953年,当时正值共和国成立4周年,19岁的我作为一名青年人,描写了一群中学生的成长历程和命运改变,及他们对充满生机与活力的新中国的感受。这批人赶上了历史大变革,他们那些不无天真和幼稚的举动,反映的是古老中国命运的改变。
1956年,我写了短篇小说《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有人曾说,这篇小说是《青春万岁》的延伸,反映的是那些带着几分天真,带着几分理想,也有某些困惑的建设时期知识分子的形象,我觉得他说得非常好。后来的《活动变人形》,写的是旧中国灭亡,人民革命的必然,对共和国的期待。
当然,我专门写过关于共和国发展历程的“季节系列”。《恋爱的季节》写新中国成立初期既单纯又复杂的社会心理和生活状态;《失态的季节》是写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中后期历史风暴的原始面貌;《踌躇的季节》以六十年代初所发生的故事为背景,写那一时期的迷茫与清醒、调整与提高……《青狐》虽不在“季节系列”里,但实际上写的是发生在八十年代的故事。
2019年,对我来说非常有意思。这一年,成了我写作的一个小高潮。我先后发表了《生死恋》《地中海幻想曲》《邮事》等多篇小说。另外,我马上要出版一本关于列子的书。我现在还在研究荀子,颇有心得。我觉得传统文化可以陶冶人的性情,让人做一个比现在的自己更好的人。我突然有了一种很牛的感觉,为什么呢?因为尽管我年近85岁,但我还是劳动力,而且是一线劳力,这是件很使我高兴的事。
我还有个最真实的想法,即使这次国家荣誉称号没有我,我也会以同样的心情欢呼70年国庆的到来,欢呼这些国家勋章和国家荣誉称号的颁发,这体现了党对文艺工作以及各领域各行业人士奋斗成绩的肯定。与研制国之重器的大科学家、解放军战斗英雄相比,我所做的事情是很微薄的。因此,我还要加油,尽我的努力创作更多作品。
70年来,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华大地沧桑巨变,我们的国家有了翻天覆地、前所未有的发展。对于“梦想中的未来中国”,我有两个最大的愿望,一个是希望中国成为世界上更为先进的国家,在思想文化、运作生产、经济发展、道德风尚等各个方面先进的国家。另一个是人的全面的提高、全面的发展。我希望在人的教育、品德、修养上,甚至人的风格上有新的提高和新的模样,人们有更加先进、更加开阔的思想和视野,有更积极向上的精神、追求的精神、科学的精神。(本刊记者曹雅丽采访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