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案老兵”郑志伟今年换了个新角色。
“之前我在案件室工作,精力主要集中在查案上,年初,我被调到专司监督的第四纪检监察室,在这里,谈话函询、排查问题线索、研判政治生态成了工作常态。”福建省莆田市纪委监委第四纪检监察室主任郑志伟,讲述了他的角色之“变”。
带来这种变化的,是纪检监察机关持续深化“三转”,推进内设机构改革。党的十九大以来,各地纪委监委瞄准妨碍监督开展、影响监督实效的问题,通过内设机构改革,特别是专设执纪监督部门,着力补齐监督短板,为把监督挺在前面、持续释放监督效能提供了体制机制保证。
机构人员向监督倾斜
郑志伟告诉记者,过去纪检监察室就像“小纪委”,既管日常监督,又管执纪审查。但由于减存量、遏增量任务艰巨,加之受到“以办大案要案论英雄”的政绩观影响,大部分人力物力其实都投入到后者上,监督面临力量不足不专不强的局面。
国家监察体制改革全面推开后,监督作为纪委监委的共同职责和第一职责,地位作用更加突出。以问题为导向,各地纪委监委着力从制约监督的体制机制上突破,主要是对内设机构和人员配备“动刀”,单设专司监督的部门,使力量向监督倾斜。
从各地执纪监督和审查调查部门分设情况看,有的地方单独设立执纪监督部门,命名为“执纪监督室”或“监督检查室”,有的地方则划出一定数量的纪检监察室专司监督职责,保持“纪检监察室”名称不变。而且,一些地方执纪监督部门的数量超过了审查调查部门。山东省纪委监委在分设前有8个纪检监察室,分设后仅执纪监督室就有8个,是审查调查室数量的两倍。
既要搭建机构,更要配强尖兵。不少地方把纪检监察干部中的精兵强将调配到执纪监督一线。北京市纪委监委8个执纪监督室共有编制120人,很多干部都曾在办案一线工作。在山西,全省省市两级纪委监委执纪监督部门人员编制数量均超过审查调查部门。记者了解到,这些干部纪法素质高、业务能力强,更容易发现问题,知晓监督薄弱之处,将其安排在执纪监督室,等于为监督配强了高水平、专业化“部队”。
加强对执纪监督工作的综合协调。以江苏为例,省纪委监委把党风政风监督室作为综合部门,加强对监督工作的整体规划和协调指导,承担指导推动、统计分析、调研评估等职能,与5个专司监督的纪检监察室构成“执纪监督1+5”工作机制。省纪委监委党风政风监督室干部冯向阳介绍,这主要考虑到党风政风监督室承担的业务工作与执纪监督室比较接近,且党风政风监督室本身就具有综合协调职能。由其对监督工作进行归口管理,既符合实际,也专业权威。
职责定位向监督聚焦
此次内设机构改革,特别是执纪监督部门的专设,使职责定位更加聚焦监督。梳理各地工作情况看,执纪监督部门在监督内容上,做到了“大”“小”结合。
“大”,是指着眼事业大局,围绕党中央决策部署贯彻落实情况开展监督。为服务保障脱贫攻坚战略实施,重庆市纪委监委在8个执纪监督部门中专设民生监督室,负责组织协调全市民生领域监督,综合协调整治侵害群众利益的腐败问题。江苏省淮安市淮安区纪委监委围绕实施“三大攻坚战”战略部署,设立专责执纪监督室,紧盯工作不力、推诿扯皮和失职渎职等行为。把监督放在党和国家工作大局中谋划部署,是纪检监察机关提高政治站位、践行“两个维护”的具体体现。
“小”,就是注重抓早抓小,着力加强日常监督。在一份地级市纪委监委开展执纪监督工作的《办法》上,记者看到上面列出了12项日常监督内容,主要包括遵守党的纪律特别是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情况,落实“两个责任”情况,落实中央八项规定精神、纠正“四风”情况,廉洁从政从业、秉公用权情况等。不难看出,这些都是极易发生苗头性、倾向性问题的地方,也是有关党内法规和国家法律明确的监督内容。江西省南昌市纪委监委执纪监督室根据政治生态研判分析结果,为联系单位或地区党组织提出建议,帮助他们查缺补漏、防范风险,充分发挥协助职责,为党委履行主体责任当好参谋助手。
国家监察体制改革后,监督对象大幅增加,仅北京市监察对象人数就增加了近4倍。这要求纪检监察机关在实现监督全覆盖的同时,更要突出抓“关键少数”。山东省滨州市纪委监委出台的执纪监督工作办法,按照干部管理权限明确监督重点,主要有市委委员、候补委员,市纪委委员,市管干部等。陕西省榆林市出台的类似办法则明确规定,“重点监督县市区委、人大、政府、政协领导班子和市管领导干部,必要时可延伸监督县市区乡镇、部门、单位主要负责人”,当地一位干部表示,只要把领导干部盯住了、抓好了,就等于抓住了监督的关键,起到提纲挈领的效果。
从监督方式看,各地既用好“老方子”,也在探索“新办法”。山东省滨州市明确了参加会议、听取汇报、廉政谈话、专项检查、专项治理、排查处置问题线索等监督方式,在发现问题后可采取谈话函询、实施问责、制发纪律检查建议和监察建议、通报曝光、记入干部廉政档案等处置方式。“新办法”主要体现在为监督插上科技的翅膀。以贵州为例,该省纪委监委依托大数据技术,建立以民生资金、“三公”经费、执纪审查监督系统为主的数据信息收集分析平台,执纪监督室可根据该平台提供的异常数据,从中发现问题,开展精准监督。
在此次内设机构改革中,执纪监督室的权限手段问题,颇值得关注。不少干部反映,目前执纪监督室在排查处置一些轻微违纪问题线索时,缺乏一定的手段。记者了解到,一些地方在这方面已进行了探索。江西省宜春市纪委监委将执纪监督室和派驻机构统一划为5个执纪监督协调协作区。由于派驻机构被赋予监察职能和一定的调查措施,执纪监督室可通过协调协作区机制“巧借”派驻机构的力量,完成一些查核工作任务。有专家表示,监察法规定了12种调查措施,至于执纪监督室能使用哪些,还需各地结合实际进行探索。
形成全方位监督格局
随着内设机构改革的深入,不少地方纪委监委执纪监督部门与派驻、巡视巡察机构相互联系、有机配合,推动形成纪律监督、监察监督、派驻监督、巡视监督四个全覆盖的权力监督格局。
执纪监督部门延伸监督触角,与派驻机构建立联系指导机制。从各地实践看,这首先是通过走访了解、定期开会、重大事项及时汇报、上报廉情信息等方式,建立执纪监督室对派驻机构的联系指导机制。而更加常见的联系指导机制,则是分片联系制度。四川省雅安市纪委监委将全市24个派驻纪检组及其监督的77家市级单位,划分为4个片区,由4个执纪监督室分片联系。今年年初,该市纪委驻市民政局纪检组发现了某直属事业单位存在财物管理不规范等问题,按照分片联系制度,及时向执纪监督室反映了问题线索,最终决定对该直属事业单位负责人进行谈话提醒。对此,该纪检组组长余卫涛认为,有了执纪监督室作后盾,给予必要指导,派驻纪检组更加敢于监督、善于监督,而执纪监督室也延伸了监督触角,扩大了监督效应。
执纪监督部门与巡视巡察机构联动。从记者采访的几个地方看,这种联动主要是巡视巡察组进驻前,向联系被巡视巡察单位的执纪监督室了解情况,带着“弹药”进驻;巡视巡察期间,与执纪监督室及派驻机构及时交流情况;巡视巡察结束后,将发现的问题线索及时移交纪委监委,执纪监督室加强对巡视巡察整改工作的督查。采访中,郑志伟说,莆田市还选拔部分执纪监督室干部参加市委巡察工作,既能深入了解被巡察地区或单位政治生态,也在巡察中锻炼了发现问题的本领。
目前,大多数地方纪委监委推进内设机构改革仅有半年时间。时间虽短,但工作成效已逐步显现。以山东省威海市为例,今年1至5月,全市纪检监察机关执纪监督部门共开展谈话函询296件次,组织处理369人,运用第一种形态处理人数同比增长557.7%。“有位接受谈话的干部事后告诉我,他感到纪委的监督越来越严,还有位市直部门负责人说,纪委给他们管干部提出了很多好建议。”在该市纪委监委干部李建良看来,这正是聚焦监督、专注日常的结果,也是改革带来的实实在在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