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害怕身份败露,他不喝酒、不用手机、不进娱乐场所,20年过去,看似一切都风平浪静……
“天网”行动锁定的案件中,有不少多年“人间蒸发”的逃犯,他们或制造外逃他国假象,实际隐藏在国内;或数十年杳无音信,去向不明。涉嫌挪用公款65万元并携款潜逃的河北省黄骅市物资局机电化轻公司原会计穆建军,就是“失踪”20年后,于2015年6月13日,在成都被抓获的。
自1995年4月25日被黄骅市人民检察院批准逮捕后,穆建军就慌不择路, 过上了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让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这一逃就是20年!从25岁到45岁,在人生本应最为灿烂的时光,穆建军却隐姓埋名,在惊恐中度过。
案发之前的穆建军有着不错的生活,他身为国企会计,工作清闲,收入不菲,衣食无忧。新婚燕尔,妻子更为他生下一子,这样充满希望和阳光的日子,在当时颇引人羡慕。
此时,一个与穆建军颇有些交往的人,时常带着他出入歌厅酒店,见人家花钱如流水,他心生羡慕。久而久之,他对自己的安逸生活逐渐产生了不满,看着数十万、数百万元的资金票据在手中过,脑子发热的穆建军开始打起这些票据的主意。1993年6月至1994年4月间,他利用职务之便,以转账然后兑换现金的手段,先后9次套取现金65万元。
65万元在当时是一笔巨款。上世纪90年代初,人们的月工资平均不到200元,这笔钱相当于270多人一年的工资总和。穆建军满心期待这笔巨款给他带来巨大收益,然而,让他等来的却是东窗事发。
“黄粱一梦”惊醒后,穆建军又抱着 “躲过一时一阵或许就没事了” 的侥幸心理,仓皇出逃。
1995年4月23日,穆建军匆匆来到沧州市火车站,得知最快发车的是开往吉林省图们市的一列火车,他买票上车就走。尽管图们市在穆建军的脑海中是一片空白,他却断定这正是他藏身的好地方。后来,日益增长的恐惧感,支配着穆建军转往更加隐蔽的黑龙江马连河农场,这里山高、林密、人少,让他捕捉到一丝安全感。身上仅剩1000多元的穆建军自称姓王,他找了个放羊的活儿,暂时安顿下来。
给人放羊管吃管住不给钱。冬天,雪深盈膝;夏天,蚊虫肆虐。一天就一碗干米饭,连一滴油星也见不到。有一次,“业务”不熟的穆建军放丢了一只羊,被雇主大骂一顿,当天就没有饭吃。
为了糊口,他冬天到林场伐木,夏天到筷子厂打零工。生活上衣食短缺不说,精神上还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每当看见警车、听见警笛便心惊胆战、坐卧不宁,常常整晚整晚睡不着觉,生怕警察找上门来。” 穆建军记得,一次打工之余,见一个东北小伙正在玩游戏机,他好奇地凑上去刚看一眼,就被呵斥暴打了一顿,他甘愿抱头挨打,不敢还手,更不敢报案,只怕事态扩大会引来警方注意。
“一睁眼看到日出,就盼着日落;一到夜晚,一声狗叫,就在梦中惊醒。” 穆建军回想起那段忍气吞声的日子,悲戚不已。就这样,穆建军在此一躲就是整整7个春夏秋冬。
2001年夏,穆建军跟随一名工友,来到四川省泸州市某废旧钢材市场打工,工资提高了一点,生活有所好转。
一晃又是6年。2007年,孤独思亲的穆建军认识了河北老乡张某,并跟随他到成都谋生,一年能挣二三万元,生活基本稳定下来。
逃亡期间,穆建军始终没有放松警觉。他远离各种社会活动,从打工点到租房点,基本两点一线;在每处暂居地,水电暖气缴费等都没用过真实姓名;对于歌舞厅等娱乐场所总是拒绝进入;从来滴酒不沾,唯恐酒后失言。他痛苦地克制自己,过着简单、近乎封闭的生活。
一天,在工友的多次劝诱下,穆建军终于端起了酒杯。或许是久违的酒香使他难以抗拒,或许是感到多年的奔波也该熬到头了,反正这次穆建军喝醉了,脱口说自己不姓王,姓穆。第二天酒醒了,穆建军被自己的酒后真言惊出一身冷汗,可工友也没再多问,自此他就姓穆,在朋友圈自称老穆。
又过去7年,整整20年了,难道还会有人在追吗?抱着一种侥幸逃脱的心理,穆建军终于按捺不住对亲人的愧疚和思念,通过关系人给家人发了一条短信。
正是这条看似寻常的短信,让猎人般的黄骅市追逃人员灵敏地捕捉到了“狐狸”的蛛丝马迹。
2015年中央追逃办宣布“天网”行动在全国启动后,河北省追逃办将穆建军案列为重点督办案件。黄骅市在对近10万余条有关情况资料进行全面梳理、碰撞比对和深度研判时,追捕组发现,穆建军的一名关系人近半年经常在黄骅和成都往来。
经细致调查,追捕组终于在成都银行交大路支行发现一条重要信息:两个月前,穆建军曾在这里办理过业务,并留下取款视频及相关信息。
2015年6月13日,追捕组民警在金牛公园入口发现穆建军行踪。追捕组副组长、市公安局纪委书记李传栋等悄悄跟踪其来到金牛公园的大排档内,李传栋用一句地道的黄骅土语喊了一声:“老穆!”对方下意识地答应一声,追捕组干警立即泰山压顶般将其控制起来。
“早已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归案后,穆建军说自己去了一块“心病”。一场长达20年的追捕划上圆满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