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5年，林则徐出生在福州。他的父亲林宾日是个教书先生，在他四岁时就被父亲抱在膝盖上听书。到了六七岁的时候，林则徐能够写诗文了，等到八九岁的时候，已经写出了那句著名的话：“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

　　嘉庆年间，林则徐考中了进士，之后便开始了自己的仕宦之旅。林则徐做过乡试副考官、御史、乡试正考官，等做到江南道监察御史时，他只有35岁。但是，没过多久，他因回家奔丧，就辞了官。等到他再出来做官的时候，已经是道光三年，他被任命为江苏按察使。当时他赶上了朝廷赈灾，很多的灾民都等着官府去施粥，他发现粥里面掺杂着大量的劣质粮食，甚至还有沙子。于是林则徐找到县令，要求重新发放粮食，赈济灾民。

　　在江苏做官的这几年，林则徐事必躬亲。他曾经黑夜潜行去查案子，甚至连验尸这些事情都是亲自动手。过往积压的案子，他在短短四个月的时间里处理了十之八九。在这几年的时间里，他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务农耕、兴水利，在他的任上，几千里的长堤无一处漫口。

　　1838年，林则徐临危授命，去广州禁烟。那个时候中国烟民何等的颓败，我们还记得有那么多的漫画、插图，都是躺在烟榻上抽大烟的人。鸦片麻痹了中国人的精神，也给英国输入了大量的贸易资金。看到这种状况，林则徐下令禁止外国人出境，缉拿当时的烟贩子，并收缴烟土，一下子收了近2万箱，数量约237万多斤。1839年6月3日这一天，林则徐命令士兵挖好大坑，将烟土集中后用生石灰销烟，足足用了23天才完成了虎门销烟的壮举。

　　这件事情上报到道光皇帝那里时已经是7月底了，道光皇帝说这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让颓败、低迷的民风民气陡然一振，大清王朝也因为销烟而焕发了一股精神意气。可是情况很快急转而下，第二年，英军攻打广州，驻守虎门要塞的林则徐，用改装了的船只、200门大炮，死死地守住虎门的要塞。

　　英军见没有攻下虎门，就沿海北上了，将定海攻了下来，再向北攻到了天津大沽口，紧逼北京城。道光皇帝慌了神，派直隶总督琦善代表清政府找英国人议和。琦善是主张妥协议和的，他声称英国不满的只是林则徐一人，只要清廷惩治林则徐，所有问题都可以解决。林则徐被圣旨招到镇海，官职削为四品。

　　正在这个时候，接替琦善驻守广州的将军奕山战败，广州失防。这个消息传到清廷，道光皇帝将广州的失守归罪于林则徐在此地任职时海防不严，所以又割去他的四品官职，将他发配流放到伊犁。一个虎门销烟的英雄，被发配到如此的偏远之地。身处这样的境地，林则徐自己刻了一枚印章，上面写着“宠辱皆忘”。

　　林则徐在去伊犁的路上，河南又发大水了，并且来势汹汹，把河南到安徽六府，大概二十个州都给淹了，整个开封城被洪水包围。朝廷给正在发配路上的林则徐传旨，让他协助治水，在那儿治理了半年，水灾治住了，大坝终于合拢了，即便这样，他仍被发配伊犁。

　　在颠沛流离几年之后，林则徐于1845年重新获得了道光皇帝的信任。他再次获得提升。这些经历，使林则徐的人生感悟不断深化。他在虎门销烟时写下了“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这是他朗朗心智的自表。他在去伊犁的路上，路过陕西，见到妻子，临别的时候，他写下“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显然在这样的逆境里，他的人生感悟又进一层。

　　林则徐包括在他之前那么多的仁人志士，他们成熟人格的形成都是在生命的低谷里，这是一种修炼、磨砺。哪怕遇到的是一个浊世，但是家国情怀，早已融进他们的血液。

　　林则徐一生为官，不仅有胆识气魄担当，他还是一个冷静理性的知识分子。他做过湖广总督、陕甘总督、云贵总督，期间他还担任过陕西巡抚。他到陕西原本是授命去平定叛乱的，到那之后，他先是把西安存的100多万担粮食凭票分给平民，然后又减少赋税，并多次上奏折，希望给这个地方更多缓和的政策。渐渐地，陕甘一带平定了下来。他做云贵总督，曾经考察了云南的矿业，并鼓励私人开采，具备了资本主义萌芽的光芒。他还在陕西考察了关中水利，希望能够把这里的水利枢纽做起来。

　　1849年，林则徐因病辞去了所有的官职，本来想回到老家，过一过诗书流连的日子。但是他仍以抱病之身，第二次出任钦差大臣。1850年，65岁的林则徐赴广西，去平定那里的叛乱，这一次他因为积劳成疾，在潮州猝亡，朝廷在他死后还追来了圣旨，加封他为广西巡抚。

　　林则徐的一辈子跌宕起伏，不管他任什么样的官职，那份承诺和担当一直没有改变。他走过的65年，一直都在各地迁徙着。从一开始的江南道，到江苏、陕西、湖北、河南，再回到江苏，一直到广东、福建，然后又远赴伊犁，再到陕甘、云贵，到处都留下了林则徐的足迹。这是个一生在路上的国家重臣，是一个站在中国晚清历史向近现代转换关口上的人，是一个旧时代的精英，也是一个拉开新时代序幕的人。这个人既做出了虎门销烟的壮举，也留下了《四洲志》的文化传承，同时他还是一个给中国找到了世界坐标的封疆大吏。他所做的一切也许不足以挽救一个乱世，但他一颗赤忱之心不改，在风雨飘摇的时代里，以自己的担当给了社会一点点希望。□

　　作者单位：北京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