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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李聚奎,1928年入党,是一位红军老战士,他戎马一生,是共和国的开国上将,先后担任新中国首任石油工业部部长、解放军总后勤部政委等职务,于1995年去世。
父亲去世后,房子是公家的,上交了;车子是公家的,上交了;他去世当月工资条上的钱加在一起是1500元,这对一个三代同堂二十多口人的大家庭来说,也基本上属于“月光族”了。可以说,父亲没有给我们留下片瓦寸金。但是,有两件遗物,在我们眼里却是千金不换的无价之宝。
第一件,是父亲亲手抄录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释文。
1986年元旦过后的一天晚上,父亲交给妹妹卫雨一打抄写好的稿纸,原来这是父亲从《解放军报》上亲手抄录的一篇《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释文,一共抄了5份,给5个子女每人一份,并且附上了他的“卷首语”: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永远牢记中国人民解放军是中国人民的子弟兵!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本质!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我军的宗旨。
李聚奎 1986年元月书
父亲对卫雨说:“这是我们的光荣传统,你们一定要牢记不忘。”当时,我们5个兄弟姐妹中有4个在部队工作。改革开放中泛起的拜金主义思潮,同样冲击着部队,军队开始搞生产经营活动,出现了与民争利的情况,甚至有少数人违反党纪国法,搞权钱交易。种种腐败现象引起父亲深深的忧虑和不安。当他在军报上看到这篇文章后,心里很不平静。
父亲亲身经历了人民军队在铁的纪律下一步步成长壮大的过程,没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就没有军民鱼水情,更没有老百姓车轮滚滚的支前大军。于是,他用了几天的时间,一字一句抄写了5份,在“卷首语”的三句话中,他用了两个惊叹号,警示我们要严守纪律,不忘宗旨。
其实,父亲对我们一向严苛,他常爱说的一句话,就是:“有毒的东西不吃,犯法的事情不做”,要求我们“夹着尾巴做人”,不能搞特殊化。在当时的背景下,父亲抄录的释文及时为我们敲响了警钟,成了我们抵御诱惑的“防火墙”。三十多年过去,军队生产经营早已叫停,而我们全家兄弟姐妹和配偶牢记父亲的遗训,坚守底线,不辱家风,努力工作。有做医生的,有搞科研的,有做编辑的,有搞教学的,在各自平凡的岗位上兢兢业业,也收获着自己的快乐。如今我们都已经退休,成了普通的老头儿老太太,将来有一天,当我们面对父亲的时候,可以坦然地告诉他:我们全家没有一个富豪,没有一个“裸官”,更没有一个被“双规”。
第二件,是父亲亲笔写的八十自勉。
1984年12月31日,是我父亲80岁的生日。老人家一辈子南征北战,可说是九死一生,现在脱下战袍,终于过上了安定幸福的生活,安享晚年了。这天,我们全家三代人欢聚一堂,热热闹闹地为老人祝寿,还拍了全家福。
当时大家都沉浸在快乐和幸福之中,谁也没想到此刻老寿星在想什么。11年之后,父亲离开了我们。在整理父亲遗物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他日常记事用的一个小本子,其中一页上写着三句话,日期是1984年12月31日,这一天正好是他的八十大寿。这段文字是父亲在自己80岁生日那天写下的内心独白:
“纵然给我更大的权力,我也决不以权谋私;
纵然给我更多的金钱,我也决不丢掉艰苦奋斗;
纵然让我再活80岁,我也决不止步不前。”
这短短的三句话不仅是父亲的自勉和座右铭,更是为我们留下最珍贵的宝藏。
这些,就是父亲留给我们的遗产。(李生雨)